讲座回顾 | 廓落与媒介哲学

2024年4月26日，美国格兰谷州立大学传播学院传播研究教授（终身教职）张先广先生在必威西汉姆联官网东大楼310带来了题为“廓落与媒介哲学”的学术讲座，讲座由必威西汉姆联官网副院长赵奎英教授主持。        

讲座伊始，张教授向大家介绍了“廓落”(Khora/Chora）一词的诞生渊源，他指出，这一概念出自柏拉图(Plato)的《蒂迈欧篇》，后来莱布尼茨(Leibniz)、怀特海(Whitehead)、塞尔(Serres)、海德格尔（Heidegger）、德里达(Derrida)、德勒兹(Deleuze)等西方哲学家对此皆有所关注。张教授指出，“廓落”是一个正在生成的概念，对这一概念的探索是一种深度的哲学探险。

接下来，张教授为大家讲解了几类对于媒介的隐喻，其中包括“媒介作为容器”、“媒介作为子宫”、“媒介作为筛子”、“媒介作为电磁场”等诸多隐喻。张教授进一步阐释道，在媒介生态学中，所有物质都是媒介，人之于媒介，就像胎儿之于子宫，人所制作的媒介恰恰如同人造子宫。媒介具有揭示与遮蔽共存的二重性，倘若媒介意味着一种环境，那么艺术则是使原本不可见的环境可见的“反环境”，进而言之，艺术作品可以使被遮蔽的事物被揭示出来。

接下来，张教授进一步对廓落的分拣作用进行阐释，他指出，廓落是介于宇宙与混沌之间的媒介，可以将价值信息与冗余信息区分开来，从而帮助人们更好地进行有价值的劳动创造。张教授进而对数字时代的人类境况进行分析阐释，指出当下时代的海量冗余信息是严格意义上的伪信息，使人们的心灵浮躁，难以安定，且易于陷入算法操控的信息茧房。张教授指出，数字时代的社交媒体恰如注意力的捕获装置，当平台愈渐得益，我们却日渐憔悴，这事实上是一种“微量剥削”。对于这些数字时代的苦恼，张教授提出了几类解决对策：一种是以善意技术对付恶意技术以改造我们的技术廓落的外部方式，使人类和智能媒介协同发挥作用、进行精神共生；另一种则是以内在的心灵修为来提升自身廓落的内部方式，恰如庄子所言“心斋”的态度。

张教授进一步阐释了廓落概念的间性意味，指出“间”作为时空上的距离，是人类需要克服的一个问题，也恰恰是文化得以发生的场域，媒介因而应运而生，成为了生生不息的文化载体。作为媒介，媒介盛放着人类的记忆，而数字时代的赛博记忆在方便了信息的存取的同时也助长了冗余信息的泛滥；作为后天子宫，媒介是对母体环境的拟像式模拟，媒介固有的倾向带给人以后天习气，而心灵的自修则是对习气的克服和对天真状态的回归；作为筛子，媒介有选择地把世界呈现给世人，全然透明的媒介犹如没有筛滤功能的筛子，即便存在也无用处，而优良媒介的功用恰恰在于去粗存精、去伪存真。

最后，张教授总结道，为重重媒介所裹挟是数字时代人类境况的真实写照，倘若求助于外部技术的方式仍是抱薪救火，那么精神养生便不可替代地成为数字时代伦理生活的第一要务。

在交流环节，张教授与同学们就冗余与信息的关系、禅宗中的“有无之争”、诗性化哲学写作等问题进行了热烈而深入的探讨。张教授认为，冗余是信息的前提，倘若整个世界获得的信息是完全一样的也将失去意义，倘若人与人之间毫无间性距离，那么文化将会消失，逻辑并非唯一的、全部的追求，例如每种语言背后都有各自深刻的文化含义，正是不完美与不透明促使文化得以诞生。针对有关禅宗研究的发问，张教授认为“无”是本质，而空性是心最本真的状态，因此“无”是无限的，而“有”是有限的，在禅宗教义中，“无”胜于“有”是一条根本奥义。

讲座最后，赵奎英教授进行了总结发言，她指出，张教授所讲的廓落问题对于大家来说颇为新颖，带给在场师生学术视野的开拓与研究思想的启发，廓落的概念可以应用在很多地方，廓落的边缘应当是模糊、褶皱性且富有生命力的，具有丰富的联想意义，能够帮助我们理解媒介和艺术。此外，通过张教授饱含诗性与情感的写作与讲授风格，可以管窥国外学者别有风味的学术写作风格，赵教授认为，学术论文写作本应没有定格，进而延伸到她所总结的西方语言哲学在现当代发展进程中的两个基本问题：其一，词与物、名与实的关系；其二，语言的本质是逻辑的还是反逻辑的（即语言应当是理性的还是诗性的），前者已被学界进行了诸多探讨，有关后者，赵教授指出，分析哲学最初强调语言的逻辑性，其代表性学者便是维特根斯坦，但维特根斯坦在后期则偏向于日常语言分析，后期德里达、拉康、福柯皆受到这种影响，采用隐喻来写作，尼采更是以语言的诗性来对真理进行颠覆。赵教授进而指出，诗性语言观对西方哲学思想影响很大，这也正是文学研究向文化研究转换的原因：因为所有用语言写就的文本都具有文学性，换言之，文学与哲学中语言使用的重复，亦有其效果与意义。赵教授最后总结道，张教授的讲座与写作带给我们非常丰富的理论世界，让大家很受启发，让我们发现理论家对于表达方式也在不断探索，甚至可以尝试将学术写作做成艺术。最后，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